788丨隱秘的經典

看!世界真遼闊

莽林一詞,泛指草木密集連綿不能透過的森林。在廣西師大版《在烏蘇裡的莽林中》一書中,我看到了有關莽林的另一個側面。在書中譯後記中得知,這本書在1977年曾由商務印書館出版過,是作為中蘇關係史料內部發行的。作家張煒在本書前言中說:“直到現在,我還沒有讀到哪一部荒野之詩比《在烏蘇裡的莽林中》更美,滋味更綿長、更豐富從容,也更激動人心。這部作品冷靜而激越,實在難以超越。”從我個人的閱讀體驗上講,稱這本書為“隱秘的經典”絲毫不為過,名副其實。廣西師大版的《在烏蘇裡的莽林中》合計有860頁,恨不能再寫多些。

《在烏蘇裡的莽林中》講述的是一百多年前的烏蘇裡地區。烏蘇路地區是指黑龍江右支流烏蘇里江以東至太平洋海岸的地域,這片土地約為44萬平方公里。在1860年時,沙皇俄國透過不平等的《中俄北京條約》從大清國手中割佔。之所以有《在烏蘇裡的莽林中》一書是緣起於在1904年——1905年爆發的日俄戰爭。與日本戰敗之後,俄國沙皇需要在遠東沿海地區進行軍事考察,深入瞭解和研究該地區的軍事經濟狀況,以及這裡的自然環境和移民情況。於是,本書作者阿爾謝尼耶夫成為這一工作的擔綱者,從1906年開始,阿爾謝尼耶夫在烏蘇裡地區開始了一系列探險考察活動,一直到他生命終結。科學考察成為了他的畢生事業。《在烏蘇裡的莽林中》一書依賴的底本就是他的考察報告和日記。值得一提的是,阿爾謝尼耶夫的考察出發地是符拉迪沃斯託克,這個地方還有一箇中文名:海參崴。它位於綏芬河河口海灣東岸。

阿爾謝尼耶夫對烏蘇裡地區的考察主要是圍繞錫霍特山脈展開的,因為錫霍特山脈是烏蘇里江的發源地。烏蘇里江發源在中國吉林東海濱、現在屬於俄羅斯的錫霍特山脈(內興安嶺)主峰北坡的石人溝地方,西北流向,與三道溝匯流後,改為東北流向,曲曲彎彎穿過山和草原,至撫遠三角洲下端與黑龍江匯流,全長905公里,流域面積共有187,000餘平方公里。主要支流有兩個,一是西邊的穆稜河,二是東邊的松阿察河,流向都是自南向北。松阿察河上游有著名的興凱湖。烏蘇里江在黑龍江省撫遠縣附近伯力與黑龍江匯合。在阿爾謝尼耶夫的書中,我們會看到更為詳細的錫霍特山脈和數以百計的河流塑造了烏蘇裡地區。在1906年至1910年的四年間,阿爾謝尼耶夫帶領考察隊三次勘探了錫霍特山脈。隱蔽在錫霍特山脈中的山峰、溝壑、峽谷、河谷、居民、小道、動物、植物悉數被阿爾謝尼耶夫記錄在案。在本書的後記中粗略說明了阿爾謝尼耶夫的考察成果,他成功地繪製了考察區域所有居民點的詳細居住圖‘;做了長期氣象觀測記錄;畫出所經之地的地形圖,植物區系圖,動物棲息區域圖,蒐集了苔蘚、海藻、地衣、蘑菇樣品和寄生真菌樣品。如果我們在讀這本書時仔細一點話,就知道阿爾謝尼耶夫在錫霍特山脈考察期間所獲得的,絕不止這些簡單的描述。

788丨隱秘的經典

除此之外,《在烏蘇裡的莽林中》還大致講述了在這片廣袤、偏遠的莽莽深林中生存的韃靼人、烏德海人、俄羅斯移民、朝鮮人、清朝人、赫哲人彼此交融的情狀。這些來自實地的記錄,難得一見。按照阿爾謝尼耶夫的講述,我們大致可以猜想在一百多年前,在那裡生活的人實在稀疏。

《在烏蘇裡的莽林中》一書的作者名為弗·克·阿爾謝尼耶夫在本書中表現出的冷靜和從容貫徹全書始終。在有關探險歷奇的書籍中,我甚少見到類如阿爾謝尼耶夫的這種氣質。他始終平靜的講述著自己的所見所聞,儘管在文字裡我們已經能夠感到長久的艱辛在折磨著每一個人,但我們絕看不到來自阿爾謝尼耶夫的叫苦聲。相反,似乎他天生就適合在這片山林中生活。我們在這本書看不到阿爾謝尼耶夫在忍飢挨餓時的抱怨,看不到他對深入肉中的木刺帶來的巨大疼痛感的描述,看不到他在飽受低溫寒凍發出的呻吟聲。我們看到的是在每日奔走結束之後,阿爾謝尼耶夫對自己的獎賞就是離開宿營地,總能找一個空寂無人的地方,聽啊!看啊!直到危險的黑夜來臨之前。能撫慰他的景象大多是這樣的:

晚霞掙扎了半天,還是爭不過黑夜,敗下陣去。星星們眨著眼睛,彷彿在慶幸自己終於擺脫了太陽的束縛。

在每天的考察工作結束之後,阿爾謝尼耶夫總是忙著繪製與記錄,無論在什麼地方。他對這項工作的認識是這樣的——-“旅行筆記必須在觀察地點隨時做,不能拖延。如果不及時做完,那麼新的景象、新的觀感就會使舊的模糊不清,觀察過的事物就會淡忘。這類旅行筆記可以記在測繪圖的邊緣上,也可以記在隨身攜帶的專門的記事本里。晚上再把這些扼要的筆記詳細寫入日記。日記同樣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應拖到第二天補做。明天又有明天的事。”看到這段話時,讓我想起了斯文·赫定,儘管還要等十幾年之後赫定才會奔走在遼闊的中亞大地上,但他和阿爾謝尼耶夫在這一點上,保持了同樣的習慣,並貫徹始終。

在廣西師大版的《在烏蘇裡的莽林中》還列有植物名稱、動物名稱、地名的附錄,當然這些名字也同樣出現在書中。曾幾何時,為每一種植物、每一動物命名曾是人作為人的特質之一。退而求其次,“識得鳥獸草木之名”這種能力,其實並未在我們身上延續下來,毫不客氣的講,這種知曉自然的能力在我們身上已經大幅地退化了。

《在烏蘇裡的莽林中》記錄最多的就是走,不停的走,阿爾謝尼耶夫在每一次離開城市走向山林時,那一天對他來講就像節日一般。走向山林,就是阿爾謝尼耶夫走進自己的節日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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