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愛執著地尋找媳婦
為愛執著地尋找媳婦
01
“他娘”來馬家村已經五年多了，她說這是她的名字。那天，她來到這個村，她一個勁地找“他爹”，見人就問看見他爹了沒有，她說他爹出門幹活去了，還沒回來。一看她的樣子就知道神志有些糊塗，蓬頭垢面的，人也是饑荒面瘦，身上的衣服已經很破爛了，看樣子她已經在外面流浪很久了。
那天她也許是又餓又累，走不動了，到了旺財家的門前，就躺到他家門口睡了，旺財幹活回來，看到她的樣子，很害怕，把她叫醒了，問她是誰，從哪裡來。她一見到旺財，眼裡竟有了光彩。“他爹，你可回來了，我在這裡等你好久了。”說著就要和旺財回家。旺財家的門沒上鎖，她熟練地推開門就要向裡走。旺財趕緊攔住她，不讓她進去，她急了，開始大聲的喊叫，一時引來了鄰居們，她操著外地口音，一口一個“他爹”地叫，樣子很可憐。
旺財的鄰居馬奶奶看她神志不大清楚，知道是自己走丟了，認不得回家的路，無目的地走到這裡來了。她一向熱心，便把她領回家了，給她吃了飯，洗了洗又換了身衣服，做完這些，她轉身就往外走，嘴裡嘟囔著要回家去。馬奶奶攔住她，不讓她走，她是想問問她是哪裡的人，好把她送回去。她見馬奶奶攔她，很著急，說要回家找他爹去，他爹在家等著呢。
馬奶奶攔不住她，跟著她出來，她徑直地就向旺財家走，此時恰好旺財出門，看見她馬上把門鎖上了，轉身就走。“他爹，你去哪裡？”旺財不答話，慌忙走了。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旺財走遠了，看不見了，她還向那個方向張望。
馬奶奶想把她帶回家，她不肯，慢慢地走到旺財家門口，然後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了。馬奶奶很好奇，她怎麼就認準了旺財家呢？天黑了，旺財還沒回來，馬奶奶還是想把她帶回家，她就是不肯，嘴裡仍然嘟囔著，要等他爹回來。旺財回來，遠遠地看見她還坐在他家門口，他直接去了他母親家，不想和她照面。
到了晚上八九點鐘了，馬奶奶好說歹說才把她勸到家裡，給她吃飯，又哄她睡下。一連幾天，她總是把旺財家當成她自己的家，把旺財當成她的老公，從馬奶奶家吃完飯就坐到旺財家門前等旺財，熱心的鄰居們勸旺財，要不就把她領回家吧，反正你現在也沒媳婦，旺財前幾年離婚了，家裡只有上中學的兒子和他，兒子兩個星期回家一趟，平時家裡只有旺財。
旺財看她神志不清，說什麼也不願意，只好任她天天坐在家門口。到了飯點就去馬奶奶家吃飯，吃完飯就又回到旺財家門口，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了。馬奶奶見她高興的時候，問她家是那裡，她姓什麼叫什麼，還有家人的名字等等，她有時揺揺頭，有時冒出一句，我叫“他娘”，問的急了，她就不吭聲了。
02
時間久了，旺財也動了惻隱之心，他把她領到家裡，給她做飯吃。她很高興，看旺財的眼神有了明顯的光彩，她叫他“他爹”，旺財覺得很不好意思，他叫她喊他旺財，她不理睬。
他們就這樣開始了搭夥過日子，“他娘”在比較清醒的時候，也能幫著旺財做些家務，洗洗衣服，燒燒飯什麼的一些簡單的事情，可在她糊塗的時候，就什麼活計也做不了了，有時自己大哭大叫還罵人，在街上來來回回地走，直到旺財回來把她領回家。
她對旺財的兒子很好，在兒子回家來的時候，她很高興，人也比較清醒，她叫他“小楊”，儘管旺財給她糾正過，他不叫“小楊”，他叫“小勇”，她不聽，執意叫他“小楊”。她給“小楊”做飯吃，給他洗衣服，“小楊”要上學去了，她還把他送出門外，一直在那裡看著他走遠。
一晃五年過去了，“小楊”已上了大學，孩子的開銷大了，旺財要常常出門打工，掙錢供孩子上大學。他把“他娘”託付給馬奶奶照顧著。旺財一走，她幾天見不到他，她的情緒明顯地不穩，大喊大叫的時候、哭泣的時候明顯增多，常常不知道吃飯，不知道換衣服，要不是馬奶奶盡心照顧著，她早已蓬頭垢面了。
最近村裡來了個流浪漢，也是破爛的衣服，飢黃面廋的樣子，不知為什麼，他總是在我們這條街上來來回回地走，東張西望的，到了吃飯的時候，他就去人家討飯吃，每次吃飯他總是蹲在馬奶奶家門口吃，有時就在馬奶奶家討口吃的，邊吃飯眼睛邊向旺財家門口張望，馬奶奶問他那裡來的，他說外省的，離這裡很遠。
在“他娘”出來的時候，他有意無意地和她說話，起先她不理他，說的多了，她漸漸有了反應，她會應答他的話，一來二去，兩個人聊了起來。她看著他，眼神有些迷茫，嘴裡含含糊糊地說著什麼，他在一旁不住地點頭，眼裡流出淚水。
那天，當他又和她說話時，她怔怔地看了他一會，突然叫了聲“他爹”，“他娘”，他也叫了聲，那時候馬奶奶正站在門口看著他倆，聽到他們的談話，她心中有了疑惑。上前和他搭話，從他那裡知道了事情的原尾。
原來，這兩個人是夫妻，“他爹”出門打工，很久才回來一次，“他娘”在家帶孩子，他們的孩子是個男孩，叫“小楊”。有個光棍鄰居總想對她不軌，她時時提防著光棍，在一個大雨夜，光棍翻牆到她家，弄開了屋門，進到屋裡，她被驚醒了，開始大喊大叫，光棍上去捂她的嘴，她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光棍急了，對她拳打腳踢，暴打一頓，鄰居聽到喊叫聲來叫她家的門，嚇的光棍翻牆跑了。
鄰居們把她送進了醫院，並報了警，警察很快就把那個光棍抓捕歸案。她傷好出院後，漸漸地精神出了問題，她常說要出去找“他爹”，她被人欺負了。其實，她出院後，他一直在家照顧她和孩子，一天，發現她不見了，到處找不到，他把孩子託付給母親照顧，他就四處打聽她的訊息，一路邊走邊打聽，也四處貼尋人啟事，他有時討飯，有時打一段時間的零工，在垃圾桶裡找鞋子，這是他用的最多的東西，這五年來，他沒吃過一頓真正有湯有菜的飯，沒睡過一次囫圇覺，他就是靠風餐露宿過來的，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快點找到媳婦，領她回家，他告誡自己，以後無論怎樣一家人都要在一起，決不再分開。那天，他來到楊村打聽，人家告訴他媳婦的事，他才找了過來，她走了五年，他就這樣找了她五年，這期間老家裡的人都勸他回去，說這麼多年了，一個神志不清的人，也許早就不在人世了，他沒聽他們的話，他堅信媳婦還活著，他一定要找到她。
那天他見到她時，激動的哭了，見她在這裡有了家，他不敢貿然相認，怕刺激到她，他慢慢讓她熟悉自己，她終於想起他來了。
至於她為什麼把旺財家當成了她的家，把旺財當成了她的老公，他說，旺財家的大門和他家的一模一樣，神志不清的妻子大概就把他家當成了自己的家，湊巧的是，旺財和他的身材也差不多，所以她錯把旺財當成了自己的老公，旺財家的男孩和她的孩子也是相仿的年紀，他們的孩子叫“小楊”。
這些年，她雖然到了千里之外，她還一直以為自己仍在家中，她還是“他娘”，他還是“他爹”，孩子是小楊，一家三口仍在一起。
馬奶奶給旺財打電話讓他回來，旺財回來後，“他爹”又把事情的原尾說了一遍，他感謝他這些年對“他娘”的照顧，說要把她接回去，家裡還有孩子和老人，旺財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還是痛痛快快地答應了。
臨走，他對著送他們的旺財和馬奶奶還有鄰居們，跪下給他們磕了個頭，“你們都是我們的恩人，謝謝你們這些年對她的照顧，我們這輩子都忘不了你們……”說著他已淚流滿面，“他娘”好像也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她也跪下來給大家磕了個頭，在場的人都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