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一包白粉的愛情

我的初戀男朋友是個癮君子,在一起之前就知道了的。

當時我還在上學,正是叛逆的年齡,屬於典型的老師眼中的“不良少女”。我們這個小城市,雖然是住校,但是管得也沒那麼嚴,於是逃課、抽菸、泡酒吧就成了我的日常生活狀態。老師們也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最多撞見了,批評幾句也就完了。

又是一個無聊的晚上,我和幾個校外的“哥哥姐姐”蜷縮在一個酒吧的卡座裡玩手機。四周的喧囂彷彿與我無關,瘋狂的人群伴隨刺耳的音樂在香菸的淡霧中更加迷離。這時一個戴著眼鏡、穿著白色長袖T恤、淺藍色牛仔褲的清瘦男生坐到了我的旁邊。

我斜眼看了他一下,他把一小包白色的粉末拿出來又放回了褲兜裡,不知道從哪又摸出幾個小藥片。我沒搭理他,又繼續打遊戲。對面的中塔已經破掉了,這局勝利在望。小妹妹,想不想找點刺激的?

推到對方大本營之後,我伸了個懶腰,站起身準備下場去活動一下。回家刺激你妹去吧,老孃不需要。他倒是沒什麼意外反應,只是笑了笑。好吧,以後你應該會來找我的。

我停住腳步,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站在他的面前,一步跨坐在他的身上,盯著他的眼睛說:你當我男朋友吧。他依然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你可別後悔。我選的我從不後悔。

以上就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全部過程。

故事:一包白粉的愛情

他賣毒,自己也吸毒。他是用那種針筒式的直接往自己的身上注射。在一起之後,他反倒是不讓我吸。但我沒聽他的,嘗試了一次“K粉”之後就欲罷不能了。他也不阻攔我,只是告訴我,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一定要把毒戒掉。

你怎麼能不在呢?人怎麼能永遠存在呢?

一次在馬路上走,拐角的時候一輛轎車衝了出來,他毫不猶豫地就把我推到了一邊。那一次司機醉駕被判了3年,他在醫院病床上躺了3個月。在病床上他又盯著我的眼睛說,把毒戒掉吧。我說,如果你殘了,我照顧你一輩子。

畢業後我沒有繼續唸書,而是和他去了另外一個城市。沒有什麼學歷,整天也無所事事,就和他一起噴雲吐霧。他依然做著這一行的買賣,只是從不讓我沾手。他說,至少有一天出事的時候,你還是安全的。

別人吸了毒之後都興奮異常,而我卻是昏昏欲睡。有的時候也不是那麼想要,但是真的很無聊。日子就在這種無聊中消磨,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一大早在租的屋子裡醒來,已經很久沒有早起過了,腦袋異常的清醒,也沒有什麼想吸粉的慾望。於是我鬼使神差地對他說,我去買點早點吧。他似乎有點魂不守舍,說,你先在外面吃,吃完給我帶一份回來就好了。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對話。

我到了早餐店,要了一份加了瘦肉的腸粉,慢慢地吃完,打包了一份油條和豆漿就往回走。到了樓下時,發現已經拉起了警戒線,一排十多個人抱著後腦勺蹲在地上,他也在裡面。我才知道原來這棟樓裡有這麼多的“癮君子”。

他被帶上警車押走,從始至終都沒有看我一眼。回到出租屋裡,家裡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了。我默默地收拾著,在枕頭底下,發現了一張摺疊的信紙,上面只有一句話: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故事:一包白粉的愛情

我衝出去買了12瓶小二鍋頭,擰開蓋子就往嘴裡倒,辛辣的液體沖刷著腸胃。我拼命的喝,拼命的吐,吐得大概是膽汁都出來了吧。我在床上不吃不喝地躺了3天3夜,一點睏意都沒有,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腦袋一片空白。就這樣,我從此以後再也沒有碰任何毒品。

他被判了七年,我去監獄探望了他一次。隔著厚厚的玻璃牆,我們互相看著對方,我們卻誰都沒有說話。臨走的時候我把那張信紙拜託預警交還了給他,轉過身,再也沒有回頭。

再後來我去了別的城市,走過了很多路,見了很多人,做了很多事情。再後來我聽說他出獄了,回到鄉下老家,娶了一個有智障的女生,生了兩個孩子。

我至今依然單身,也不乏有很多追求的男生和別人介紹的相親物件。每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都會問他們一個問題:你說人能永遠存在的嗎?

他們都用很詫異的目光看著我,我笑了笑,嘴裡咬著飲料的塑膠管,眼睛向窗外望去。窗外也有一雙眼睛,我從中只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