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新編之商人的兒子

故事二十七、商人的兒子

湖北有個常年在外地經商的人姓王，他的老婆在家獨居，一天晚上夢見與人睡覺，醒來後一摸，是個短小的男人。她猜這情形，八成是狐精。過了一會兒，此物下床去了，門沒開但人已經消失了。到了晚上，婦人有點害怕，就叫做飯的老媽子來陪伴，還把她十幾歲的兒子小強，也叫過來一起睡。夜深了，老媽子和兒子都睡熟了，狐狸又來了。聽到婦人喃喃自語的夢話聲，老媽子從睡夢中被驚醒了，她急忙爬起來驚呼，狐狸於是逃走了。這天，她渾渾噩噩、若有所失。到了晚上，她燈燭點得比平時更亮了些，還告訴兒子別睡熟了。夜晚來臨，兒子和老媽子靠著牆壁合了一下眼，醒來就發現婦人不見了，大家猜是她出去上廁所去了，然而久待不至，大家開始有點慌了，老媽子害怕，不敢去找，但小強膽子頗大，他點起火把四處尋覓，在一間偏房把他媽找到了，他媽當時赤裸著上身躺臥在地上，近於痴迷狀。從此，他媽開始徹底瘋了，又唱又跳，胡言亂語。晚上討厭與其他人一起睡，把兒子和老媽子都趕到了其他房間。小強每次一聽到母親胡言亂語，就起床用火燭點亮房間。母親怒罵他，他也不生氣，其他人都稱讚他勇敢。

但是從此後，小強開始變得調皮古怪起來，他天天效仿泥瓦匠，將家裡的窗戶全部用磚石砌上，如果有人拿去一塊磚頭，他就滿地打滾哭天喊地，搞得每個人都不想理他了。過了幾天，他就把家裡的窗戶全都堵上了，不透一絲光亮。做完這件事，他又用泥巴將牆壁上的小孔全部堵上，天天這樣也不累。然後他又將廚房的刀磨得鋒利無比，光可鑑人。晚上，他偷偷將刀藏於懷中，並用 瓢蓋住燈。等到母親胡言亂語的時候，他猛然把瓢拿開，將燈挑亮，攔住門口大喊，等過了一會沒有聲音的時候，他詐言離開門口要外出搜查，剛一移到門邊，只見一個一身黃色皮毛像狐狸樣的動物直奔門縫。小強手起刀落砍向它，只聽一聲慘叫，隨之鮮血飛濺，細看時，它的尾巴已被砍折了三寸多，只見它負痛倉惶而逃。剛剛點亮燈的時候，母親就開始罵小強了，但小強置若罔聞，因為他知道，這一定不是母親的意思。待看到狐狸逃去，他更加暗自懊悔沒有砍死它，不過轉念一想，這孽畜應該有好多天不敢來了吧？他定下神來，隨著血跡，來到了何氏莊園中，這下他心裡有底了，它的老巢都被 我找到了，過幾天收拾它。此時天已大亮，他與老媽子一起來看母親，發現母親呆臥在床，痴絕如死。正無所計出的時候，老王回來了，他來到榻前準備細問究竟，被老婆一頓臭罵，視如仇人。小強把事情的詳細情況都講給了老爸聽，老王趕緊請名醫延藥治之，但他老婆一點都不肯吃藥，小強想了個辦法，將藥混在湯水中給她服了下去，如此幾天方才好了一點。但是，過了幾天，她又故態重萌，自己睡到半夜就跑到其他房間去，就算是把門全部鎖死也無濟於事。老王遍請和尚道士做法，也沒有什麼用。一家人一籌莫展，但是小強心中有了主意。

到了黃昏時分，小強潛入了何氏莊園，準備探明狐狸精的所在。正在逡巡間，他聽到有聲音傳來，趕緊趴在草叢中。此時，他見到有兩個人來喝酒，一個長鬍子的僕人在旁邊伺候。他只能隱隱約約聽到他們在談話，但是又聽不清楚，只聽到其中一人道：“明天拿一瓶白酒來……”過了一會兒，倆人都走了，只剩下那個僕人一個人，脫了外衣睡在石頭上。小強仔細看他，發現他其他肢體都像人，只是尾巴垂在身後。他想回家，又怕被發覺，於是趴在草叢中，等到了天明。

回到家中，老王問兒子哪去了？他回答：“住在伯父家。”跟著老爸到了集市，他央求老爸給買了條狐狸尾巴，又偷了老爸的錢買了一壺白酒，寄存於酒店中。然後，他直奔舅舅家，舅舅是個獵戶，出門打獵去了，只有舅媽在家，舅媽 問道：“你母親還好嗎？”“過幾天就好了，只是家中老鼠太多，想討點老鼠藥去。”於是舅媽包了一點耗子藥給了他，然後準備去做餡餅給他吃，他趁舅媽不注意的當口，將剛才櫃子中的剩餘耗子藥全部裝進了一個小口袋，然後跟舅媽作別：“不用勞累您了，父親還在集市中等我呢。”於是匆匆作別，趕到了酒店，將藥偷偷下在了酒壺中。說來也巧，他忽然看見那個長鬍子的狐僕遠遠地往酒店這邊而來，他將酒壺帶好，偷偷地在後面跟蹤狐僕，然後靠近他並搭訕道：“我住山洞，你住哪裡呀？”狐僕奇怪他住山洞，他解釋道：“我世代住山洞，你難道不是的嗎？”狐僕更加吃驚，問：“你是何人？”小強偷偷露出自己的假尾巴道：“我輩混跡人世間，雖然外表像人，但這個東西總是存在，太可恨了。我以前見過你跟在兩個年輕人後面，你忘了嗎？”狐僕將信將疑地又追問道：“你來集市幹什麼呢？”小強道：“父親命我來打酒。”說完揚了揚手中的酒壺。“我也是來打酒，但是還沒打，我們狐輩沒錢，所以偷的時候多些，”狐僕說完苦笑道，“這種差使擔驚受怕的，實在不好受呀。”小強隨聲附和道：“對，對，哦，你的主人是誰呀？”“就是那兩個你見過的兄弟呀，他們一個在北村李家媳婦那裡姘居，一個住在東村。東村那家的小孩太可惡，把他的尾巴給弄斷了，要過十天才能好，今天已經是第十天了，快好了。晚上就可以再去了。你別耽誤我事，我這就去搞酒去。”小強道：“我有現成的酒呢，你今天不用去偷了。我還有些小錢，再去買也不遲。”狐僕覺得不好意思，小強道：“我們是同類，講什麼客氣？快去吧，等有時間，咱哥倆再好好地喝喝。”

到了晚上，小強的母親平安無恙。他知道是怎麼回事，於是與父親一起去何氏莊園檢視究竟。只見兩隻狐狸倒斃在亭子上，還有一隻死於草中，嘴角都有殷殷的鮮血流出。酒壺還在，小強搖了搖，還沒喝完呢。他把這些一股腦都告訴了他父親，老王驚問：“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此物最精，洩露的話就不好辦了。所以，此事只宜我一人知道。”父親稱讚他道：“我兒子真是殺狐界的陳平呀。”於是父子倆揹著狐狸回家了，其中一隻還禿了半截尾巴，刀痕還在呢。再看自己的母親，自從狐狸離去，咳了幾天痰，終於病癒，北村的李家媳婦同時也痊癒了。老王看到自己的兒子這麼能耐，他決心要把他好好培養一下，於是便請高明教他騎射，過了幾年，小強的技藝愈發精進，不久就考中了武舉，並且因勇敢有智謀，以軍功累積升至總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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