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紙書的美好時光,風吹哪頁讀哪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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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社會似乎在以更快的速度和讓人眼花繚亂的生態,剝奪了我們的“生趣”。科技日新月異,迅速改變我們的生活,我們都沉醉於這種改變:方便,實用,高效,也可以實現以往力所不及的目標。即如買書,如今的網上買書,再也不用肩扛手提,連“尋書”的過程也省了,不過是在搜尋欄中敲進書名,支付都不需要數鈔票了,分分秒秒就完成了買書。這種沒有過程感的買書或生活,彷彿腳踩在厚厚的棉花上,真實感虛空,光滑得在記憶上都擦不下一絲微痕,這是真實的生活過嗎?

文 / 周立民

賞心樂事

“在滯留巴黎的時候,在羈旅之情中可以算作我的賞心樂事的有兩件:一是看畫,二是訪書。在索居無聊的下午或傍晚,我總是出去,把我遲遲的時間消磨在各畫廊中和河沿上的。”戴望舒看似平淡的敘述,卻有按捺不住的歡喜,看畫,訪書,“賞心樂事”。畢竟“羈旅”中,難免“索居無聊”,日後懷念那些時光,深情款款——心無傍依,蘇軾一雙溫暖的手,書店是寧靜的港灣。

在馬德里,戴望舒的時光仍然消磨在書市中:我在瑪德里的大部份閒暇的時間,甚至在發生革命,街頭槍聲四起的時間,都是在書市的故紙堆裡消磨了的。在傍晚,聽著南火車站的汽笛聲,踏著疲倦的步子,臂間挾著厚厚的已絕版的賽哈道的《賽房德思辭典》,或是薄薄的阿爾多拉季雷的簽字本詩集,慢慢地沿著燈火已明的阿多洽大街,越過熙來熙往的太陽門廣場,慢慢地踱回寓所去對燈披覽,這種樂趣恐怕是很少有人能夠領略的吧。

有個“恐怕”卻未必,那就是“這種樂趣恐怕是很少有人能夠領略的吧”,其實,很多讀書人都感同身受,攤在我面前張偉編《舊時書市》和孫鶯編《舊時書肆》兩部書稿就是買書、讀書、逛書店之後留下的文字。這些文字出自不同年代不同人之手,雖然難免蕪雜,但是有一點卻是共同的:談起書店和買書,個個眉飛色舞,痴氣上升。界外人士,可能大惑不解,然而讀過之後,我想倘若不被拉“入夥”,至少也心馳神往,不由感嘆:文人啊,哪怕是年年歲歲一床書,也能咂摸得有滋有味。

書店擄掠了他們大部分業餘時光,“在東京,因為住的地方在神田,門前即是書店街,左鄰右舍全是書店,所以更常去翻檢一些舊書,作為閒暇時的娛樂。”“除了書店之外,還有夜市的書攤,歡喜看看的,一個攤子一個攤子翻過去,也儘夠消磨兩個鐘頭,偶然也可以買到好書。因為從神保町一直排列到駿河臺,書攤也是無數的。一些歡喜在都市中夜散步的朋友,這正可駐一駐疲足。”詩人覃子豪也是:“我到神保町或早稻田去,我喜歡一個人,因為一個人獨來獨往,獨去獨留,毫無牽制,這完全是為了逛舊書店的緣故。”

朱自清則留連於查令十字街(他寫作“切林克拉斯路”)的舊書鋪子中,那並非什麼美妙的風景區,可是在文人眼中,有書就有最美的風景:“路不寬,也不長,只這麼彎彎的一段兒,兩旁不短的是書,玻璃窗裡齊整整排著的,門口攤兒上亂哄哄擺著的,都有。加上那徘徊在窗前的,圍繞著攤兒的,看書的人,到處顯得擁擁擠擠,看過去路便更窄了。”有書,地下室居然也成了天堂:“但最值得流連的還是那間地下室,那兒有好多排書架子,地上還東一堆西一堆的。乍進去,好像掉在書海里;慢慢地才找出道兒來。屋裡不夠亮,土又多,離窗戶遠些的地方,白日也得開燈。可是看得自在,他們是早七點到晚九點,你待個幾點鐘不在乎,一天去幾趟也不在乎。只有一件,不可著急。你得像逛廟會逛小市那樣,一半玩兒,一半當真,翻翻看看,看看翻翻;也許好幾回碰不見一本合意的書,也許霎時間到手了不止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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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海外,遙想當年書店全盛日,中國哪個城市的書不是牢牢佔據了人們的成長記憶的顯要位置。這兩本書中,有相當篇幅的文字是寫上海的“書事”“書肆”,我想不惟是兩位編者對上海的偏愛,還是因為上海乃近代以來中國出版的中心,東西交匯的文化也最能體現現代社會的特點,少不得讓文人墨客們大書特書。阿英在人聲喧鬧的城隍廟中能找到賣書處,一頭扎進去逛個沒完,是真正的書痴:“事實沒有這樣簡單,要是你把城隍廟的拐拐角角都找到,玩得幽深一點,你就會相信不僅是百貨雜陳的商場,也是一個文化的中心區域,有很大的古董鋪、畫碑帖店、書局、書攤、說書場、畫像店、書畫展覽會,以至於圖書館,不僅有,而且很多,而且另具一番風趣。對於這一方面,我是當然熟習的,就讓我來引你們暢遊一番吧。”

上海的書肆,從四馬路到辣斐德路,是中西皆備,古今雜陳。鄭振鐸在抗戰期間大搜中國舊書,而且都是國寶級的;而巴金、施蟄存等人,將西文書一包包地買回家。彼時的一些“書肆”,不僅僅售書,而且出書,是一家家出版社。前店後廠,自產自銷,與讀者“親密無間”。有人去良友公司購書,他還遇到總經理伍聯德,“另外伴了一位洋裝青年出來,交談之下,知道這就是良友公司總經理伍聯德君,我就詢問關於他們公司營業的組織狀況,和關於出版物的計劃,蒙他一一詳細答覆,並且導我入內,參觀印刷所、裝訂間、機器室、堆紙棧、經理室、會計部、編輯所等,全部約四五十間,共三樓,房屋裝置,非常廣大精緻……”提到即將出版的傅彥長、朱應鵬、張若谷合著的《藝術三家言》,伍聯德說:“該書擬分兩種印行,甲種為精裝本,用百磅銅版紙印,封面裝訂用絲綢或他種貴重帛織品,用顏色套印,蕩赤金字,書邊蕩金,外盛以精匣,備作饋禮用;乙種為普通本,用重磅潔白道林紙印,布面金字,或用他種貴重紙料。全書篇幅廿五開,約四百,匯裝一巨帙,附有三色圖畫多幅,銅鋅版插圖數十幅,用顏色印,定價務求低廉,以期讀者廣遍。”良友公司從創立之初就重檢視書裝幀,由此可見。

另外一位書友去金屋書店,遇到主人邵洵美,他記下的樣子不是我們今天想像的風流倜儻、英俊少年,倒有些邋邋遢遢的名士氣:“一個灰布袍子頭髮蓬亂的至少兩三個月不修剪的”……這樣的偶遇跟訪書的記憶融合在一起,像秋天的落葉飄在眼前,大概誰也不會無動於衷,哪怕不低頭撿拾兩枚,也會側目多看幾眼。

北平則是另外一番景象,那種傳統的街市、市井氣息和生活方式在書肆、書市中依然可以感覺到。周作人筆下的“廠甸”害得多少人今天還做不完那樣的訪書夢:

琉璃廠是我們很熟的一條街。那裡有好些書店、紙店,賣印章墨合子的店,而且中間東首有信遠齋,專賣蜜餞糖食,那有名的酸梅湯十多年來還未喝過,但是杏脯蜜棗有時卻買點來吃,到底不錯。不過這路也實在遠,至少有十里罷,因此我也不常到琉璃廠去,雖說是很熟,也只是一個月一回或三個月兩回而已。然而廠甸又當別論。廠甸雲者,陰曆元旦至上元十五日間琉璃廠附近一帶的市集,遊人眾多,如南京的夫子廟,吾鄉的大善寺也。南新華街自和平門至琉璃廠中間一段,東西路旁皆書攤,西邊土地祠中亦書攤而較整齊,東邊為海王村公園,雜售兒童食物玩具,最特殊者有長四五尺之糖葫蘆及數十成群之風車,凡玩廠甸歸之婦孺幾乎人手一串。自琉璃廠中間往南一段則古玩攤鹹在焉,廠東門內有火神廟,為高階古玩攤書攤所薈萃,至於琉璃廠則自東至西一如平日,只是各店關門休息五天罷了。廠甸的情形真是五光十色,遊人中各色人等都有,擺攤的也種種不同,適應他們的需要,兒歌中說得好:

新年來到,糖瓜祭灶。

姑娘要花,小子要炮。

老頭子要戴新呢帽,

老婆子要吃大花糕。

至於我呢,我自己只想去看看幾冊破書,所以行蹤總只在南新華街的北半截,迤南一帶就不去看,若是火神廟那簡直是十里洋場自然更不敢去一問津了。

生命之外還該有點生趣

周作人跑了半天“只想去看看幾冊破書”,這種文人情趣,在今天會被人嘲笑,還是被認為是一種更大的奢侈呢?嘲笑,這世上竟然還有一群人“不食”人間煙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得其樂;奢侈,是在紅塵滾滾的都市中,很多人狼奔豕突心中總有商場風雲早已找不回靜靜地面對“幾冊破書”的心境了吧?今年春天,在國內一個經濟上叱吒風雲的大城市,晚上和一位朋友路邊等車,等了十分鐘,這位朋友就“忍無可忍”,不斷地催促我給司機打電話。我說司機正在趕來的途中,現在給他打電話也沒有用,他也不可能飛過來,再耐心等一會兒。朋友此時已摩拳擦掌、四體不安且喋喋不休:這師傅服務太差了,問問他走哪兒了啊,你這車怎麼叫的,我們在路邊完全是浪費時間……他前後不過等了二十多分鐘,就如此火燒火燎,痛不欲生。聽說他家有幾萬冊藏書,我一直想象不出這麼焦躁的人,怎麼一字字、一頁頁地讀書呢?或許,我理解錯誤,人家才叫惜時如金、才能讀更多的書?

在效率、目標、成果等思維控制下,人們目的性變得虎視眈眈刻不容緩,從而也就丟棄和鄙視“從前慢”。此時,周作人的話值得我們深思:“飯是活命的,所以大家以為應該吃,但是生命之外還該有點生趣,小姑娘穿了布衫還要朵花戴戴,老頭子吃了中飯還想買塊大花糕,就是為此。”——“生趣”不可從“生命”中分割,或者,他才是生命的實在,否則,一個人僅僅是“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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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著慘淡的心血換來的報酬,我都花費在書上。從每一冊書上,我都可以隱遁我的靈魂。” 選書比擇情人還難呢,“因此我覺得買書確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正如角逐情場中的男女,怎樣用心地選擇情侶一樣,因為書是各有一種給予我們生活的需要和心境上的好感,也正如眾妍群芳之各具淡抹濃妝悅目動心的風情美意啊!”

只有理解這種情感,才會明白為什麼有人為了書茶飯不思,“人各有嗜好,也是因為人的性情不同之故也,我的嗜好卻是逛書鋪,每日飯寧可不吃,而書鋪卻不可不逛。一年來如一日,可謂逛書鋪成癖書卷多情似故人者也。不過逛時不見得準買,而不逛便又覺得不好過。”還有當了衣服去買書的,朱自清在北平讀書時,看見新版《韋伯斯特大字典》,定價十四元,“想來想去,只好硬了心腸將結婚時候父親給做的一件紫毛(貓皮)水獺領大氅親手拿著,走到後門一家當鋪裡去,說當十四元錢。”

看了這麼多對書情意綿綿的情話,我還有一個感慨:全社會的人可以忽略書,體會不到買書、讀書這種雅趣,但是文人卻不可以。他們的心不應被世俗的塵灰濛垢,也不應完全被現代生活設計和控制,他們應別有情趣,凝鑄境界,給這個密不透風的社會添一抹新綠,增一份不同的色彩。猶如寶劍之於壯士,紅粉之於佳人,書對於文人而言,不僅它有用,還在於無用。它可以陶冶性情,開闊身心,寄託情感。由是才有這麼多寫買書、逛書店的文字,才一談起這些便津津有味,滔滔不絕。倘若,文人連這樣一點情趣都喪失了,他就失去了根本,成為一個貼著標籤的空殼,如木偶,機器,或者一套程式。

書業興衰與世事浮沉

買書,讓讀書人眼熱心跳,談買書、逛書店的文章歷來也受人追捧。有人這樣說過:“不獨喜歡逛一逛書攤,我更愛讀別人逛書攤的文字,記得在《宇宙風》上,讀到周作人的懷東京之二《東京的書店》,及戴望舒的《巴黎的書攤》,曾為之神往者久之。當索居無聊的黃昏,在塞納河畔馬路兩旁的書攤間,慢慢地溜達著,也許會不經意的得到幾本廉價的書。走得倦了時,窈窕的塞納河上的風光,可以任你欣賞,那該是多麼令人心曠神怡呵!”大約身不能至心嚮往之,也有望梅止渴的作用吧。

我也很喜歡這樣的文字,為其中的書香和文人情調,乃至細膩的情感:買到夢寐以求的書時喜不自勝,失去了心愛的讀物痛悔不已;為幾塊幾毛的書價斤斤計較,一旦有漏可撿便洋洋得意;與書店老闆鬥智鬥勇,與家裡的老婆裡外周旋……這些故事三天三夜也講不完。古往今來,很多書話大家的書,陪伴我度過很多難忘的時光。我也喜歡讀外國作家和藏書人談書的文章,睿智,幽默,搖曳多姿;不像國人談書常常是正襟危坐,有時還道學氣十足,他們更輕鬆、自在,且多有引人入勝的“故事”,這都是我們學習的榜樣。在這樣的背景下,在以往已有不少類似圖書推出的情況下,張偉、孫鶯兩位編者再一次撒下大網,打撈很多被人忽略的珍珠,編成《舊時書事》《舊時書肆》兩部書,我真是暗暗叫好,並充分享受先睹之快。收在書中的這些文字,不但是讀書人情感寄託和釋放的產物,還是文化發展和變遷的見證,是社會、歷史、文學、出版研究的重要史料。有人描述書市浮沉,就是一幅現代史的風雲圖:

自民十六至民二十六事變前,則為書業之轉變期,然仍為書肆之黃金時代。所謂轉變者,即是時東西科學,潮湧而入,一切學問,均高唱科學方法,於是學重實際,書尚考據,以前所注重之經部文集,漸無人顧,史子兩類,乃大盛行。不過此期中,在政治方面,時有波瀾,經濟社會,亦多改革,而價廉貨豐,從書業本身言,貿易既極興隆,價值亦無大變動,僅不明時代潮流者,略受影響,仍不失為黃金時代。

由事變至今日,書業生計,有如吾鄉挑柴扁擔,蓋兩頭尖而中間肥也。由事變初起。人心不定,百業蕭條,書價亦因之大落,至後中外競買,供不應求,價又大漲,直至去年十二月八日,三四年間,皆極興盛,又隨物價高漲,遂無準譜。凡書名稍冷僻,內容帶考據者,莫不信口索價,且易出手。

今春以來,因燕京等校關閉,書業貿易一落千丈。現在書價雖大,買賣則稀,覆呈疲敞不振狀態矣。

歷史的海洋浩瀚無邊,而書業則是一塊礁石,以小見大,不僅看清了歷史的洪流,而且還有很多更為生動的命運感和體驗感。恰如有人這些總結:“買書藏書是需要在順平的時代,有著多餘的錢,才能享受到這種清雅之福的,舊書業的興衰正可以象徵著國家的昇平與亂時,記得事變初靖的時候,舊書簡直無人問津,視同廢物,以致有許多有價值的舊書,被犧牲在糖果及牛肉店裡包糖果與滷牛肉了,言之實在非常可惜,自近三年來,治安稍有確立,民生稍稍安定,舊書業也隨著有了一些生氣,直到現在更現活潑了。”古人曾有覆巢之下無完卵之語,文人雅事,也並非都是風清月白,世上的桃花源本來就難尋,文人的一點小悲歡無論如何也強不過時代的風風雨雨,或者說買書、讀書小事無法從大時代的風雲中逃離,由此品味不同時的這些文字,更多了一層滄海桑田之慨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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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我們學習現代文學的人而言,很多書店的名字是從鄭振鐸、阿英、唐弢、黃裳等前輩們的文章裡知道的,他們當年是什麼樣子,又開在哪裡,臺前幕後有什麼故事?大多就含混不清。讀《舊時書事》《舊時書肆》,我常常有驚喜的相遇,根據文字再去想象那些書店當年的模樣。比如良友圖書印刷公司,多少現代作家的傑作都出自那裡,是現代文學史上不能遺漏的名字,有人勾勒出它周邊的文化環境:“前天我以訂看《藝術界週刊》,特僱車到北四川路商務印書館虹口分行斜對面良友圖書印刷公司,該公司舊址原在奧迪安影戲院隔壁鴻慶坊口,現以擴充營業,新近遷移在蓬路海寧路中間。該處地段很便利於交通,門前有一路電車、二路公共汽車、十七路無軌電車等可直達,鄰近又很多書店,如伊文思圖書館、商務印書館虹口分行、恊和書局、大成書店等,將來不難成為出版文化物的中心點,發展起來,可以凌駕書店林立今日的四馬路而上之。”

這是一幅文化地圖,顯示了當年書店周邊整體的文化生態。而這些,往往是各種城市地理著作大大忽略不屑於談的。還有大同舊書店,巴金的很多西文書得自於這家書店,它在哪裡呢?“從智良出來,朝善鍾路走,就在七路電車站旁邊,有一家大同舊書店,一因為地方好,二因為書還多,三因為價錢不十分貴,有這三個優點,故其營業蒸蒸日上,在西文舊書店中可說是首屈一指。這裡英文書佔百分之九十,而其中英文小說又佔大部份,近日則見有許多蕭伯納的劇本,喜歡蕭伯納的人不妨去跑一趟。”這些並非可有可無,不僅對於書店,而且對研究一個作家的日常生活等方面都有著特別重要的意義。

在談論書的過程中,無意中保留下來的書市資訊,在今天也都是研究圖書傳播、發行出影響力的重要資料。1933年時有的人在文章中曾記下:“開明書局以小說起家,今則貫注全神於教科書,尤其是中等學校用之教科書,其編輯人員,如夏丏尊、葉紹鈞、豐子愷等,其學識經驗較之世界、大東之三十元四十元一月請來之野雞編輯,實不可同日言,故其出品,亦較優勝,而銷路亦殊不惡,在新書業中,儼然成為後起之秀。今日四馬路,租有月費一千兩之巨廈,居然硬與商務、中華,爭一日之長矣。該局自出版教科書外,其可述者,即為出版茅盾(沈雁冰)之著作也,計有《蝕》(包括《動搖》)《幻滅》《追求》三種),《虹》《三人行》《子夜》等,銷路甚佳。”1935年有人談到太原銷售的文學雜誌:“刊物中以《論語》有最大的讀眾,常常今日新到一期,明日去買已不可得。……《論語》之外刊物,如《文學雜誌》《文學季刊》都是很流行的。其他的刊物如《譯文》《世界知識》《外交月報》《科學畫報》等也很能暢銷而為大家所喜歡讀。”1937年11月有人寫:“全部書籍以《文學叢書》和《中國新文學大系》的銷路最好,而《中國新文學大系》裡的兩冊散文集,更為讀者所歡迎,每本取值三角,很快的就被爭購一空。

其次是《新文學大系》三部小說集,銷路也相當的好,《建設理論集》《文學論爭集》《史料與索引》《詩》《戲劇集》等,顧客就比較的少了,可見群眾的文學趣味,胃口都是相同的。”1944年,有人記北平的西單商場:“西單商場主要的是新版書的舊貨,生活書店的舊書銷路最佳,其次魯迅的東西最貴。蓋淘舊書的人太多,尤以生活和魯迅的東西,往往才收買來,即被人搶購一空,尚來不及定價。

蓋商人是以銷路的好壞,定書的好壞。比如《中國新文學大系》銷路最好的是三本小說集,他們說因為這都是名家。以《文學論爭集》和《建設理論集》,最不易銷,至於《史料索引》更無人注意了。由此亦可見學生中讀書的方向。近來《文化生活叢刊》《文學叢刊》,開明的《青年叢書》也是暢銷書,另外就是大批的舊雜誌,為東安市場所不經見,亦為西單商場本身的一大特色,其中以《論語》為最不易銷。由此可見,當初提倡的幽默云云,尚未臻自然,終為時間所淘汰。”抗戰勝利後一年,上海的書攤上擺的是這些讀物:“現在書攤上擺著最多、最吸引行人注目的,都是些‘海派’的刊物。……《海風》《海光》《海濤》《海星》《海潮》,以及《大光明》《大觀園》《吉普》《新上海》《周播》《生活》《辛報週刊》等,總數不下十來種。”在這之外,有讀者和銷路的是《民主》《週報》《文萃》等,“說到純文學的刊物,若與戰前比較起來,質量既少,出版家也不感興趣。

抗戰勝利後,重慶桂林各地文化人東下的已不少,有的參加其他文化工作,有的或在報紙上編文藝副刊,目下純文藝刊物寥寥可數,只有《文藝復興》《文章》《文壇》等幾種,除《文藝復興》是繼續戰前《文季》遺業(鄭振鐸、李健吾編),內容還見充實;《文章》則是永祥印書館範泉他們支撐,將以茅盾為號召,或者有所成就;其餘的純文藝刊物,都是奄奄一息,毫無生氣。”這裡記下的是一部大的文學史的現場情景,看似最零碎的文字裡有時候卻儲存著最真切的歷史資訊。

(本文為孫鶯、張偉 編《近代報刊文獻輯錄叢書:》的序言,作者周立民。由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授權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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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虛構 | 中文原創 | 社科文獻

《近代報刊文獻輯錄叢書:》

孫鶯、張偉 編

上海科學技術文獻出版社

2021年8月

《近代報刊文獻輯錄叢書:舊時書肆》:該書為上海圖書館張偉研究員整理的關於舊時書肆的文章彙編,時間主要集中在十九世紀初至中葉。全書分為三個部分:“申城書肆”“故地書肆”“域外書肆”。申城書肆,顧名思義,所收均為描寫上海一地書籍交易之故人、故事、店鋪、書攤等等,共三十九篇。故地書肆,所收範圍極廣,包括北京、天津、南京、廣州、長沙、蘇州、成都、重慶、武昌等國內一線城市,記錄作者所見所聞所思,共收文章二十三篇。域外書肆,則將眼光放置到全球,記錄了東京、紐約、巴黎、馬德里等國際知名城市的古舊書交易情形。書是文化的載體,也是文化的化身,書籍的交流也是文化的交流,透過裒輯舊聞,也能傳遞新知。

《近代報刊文獻輯錄叢書:舊時書事》:從晚清到民國的各種報紙上,刊登有大量回憶敘述以往種種的文章,由於作者是當時人,所寫均為當時事,親歷親見親聞,保證了文章的可靠性,並因而具有新鮮的語境以及豐富的細節,堪稱研究近代中國的手文獻。由於以往查詢報紙資料的極大不便,這些文獻大都湮沒於報海當中,長期無法受到應有的重視。本叢書所收錄的正是這些被遮蔽了一個多世紀、以近代中國城市上海為中心的珍貴文獻。對於書主人的觀察(張慧劍)、巴黎的春天(邵洵美)、關於買書的零零碎碎(楞定)、買舊書(施蟄存)、買書者言(郁達夫)、讀《毀滅》大眾本(林翼之)、買書(朱自清)、買書(阿英)、海上買書記(阿英)、買舊書的藝術(容)、舊書(勞心)等。

《近代報刊文獻輯錄叢書:名家書單》:1843年開埠以後,上海迅速發展成為西方文化輸入中國的視窗和傳播中心。這裡集中了全國早且多的中、外文報刊和翻譯出版機構,也是中國大的藝術活動中心,電影、美術、音樂、戲劇、攝影等等,均佔全國的半壁江山。它們在這裡合作競爭、交匯融合,共同譜就了上海文化的開放格局。從19世紀末開始,上海已是整個中國,乃至整個亞洲區域內繁華、有影響力的文化大都會,並與倫敦、紐約、巴黎、柏林等城市並駕齊驅,躋身於國際性大都市之列。

自1978年改革開放至今的40年間,學界思想大解放,圖檔文獻大開發,晚清至民國期間發行的書刊雜誌,已經或即將影印出版的有10萬種左右,這些文獻以往很多沉睡於書庫,大規模出版以後,極大地推進了學術研究。根據資料文獻的收藏和學界研究利用的現狀來看,目前未被整理開發的大宗文獻,就是晚清民國間出版的報紙。從晚清到民國的各種報紙上,刊登有大量回憶敘述以往種種的文章,由於作者是當時人,所寫均為當時事,親歷親見親聞,保證了文章的可靠性,並因而具有新鮮的語境以及豐富的細節,堪稱研究近代中國的第一手文獻。由於以往查詢報紙資料的極大不便,這些文獻大都湮沒於報海當中,長期無法受到應有的重視。本叢書所收錄的正是這些被遮蔽了一個多世紀、以近代中國城市上海為中心的珍貴文獻。

值班編輯 |

小仙女

值班

主編 |

張 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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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好書評選徵集中!

“閱文探照燈書評人獎”由騰訊集團+閱文集團主辦,QQ閱讀、微信讀書、騰訊新聞協辦,探照燈書評人協會承辦。

我們致敬那些有“文學的美,思想的真,歷史的重,關注當下,典雅敘事,優美表達”,有創造力、想象力、探索性的好書。

評選圖書型別

圖書主要以大眾讀者為物件,為虛構和非虛構兩大類為主。

1:虛構

1)小說

(長篇小說+中短篇小說集)

2)型別小說

(長篇型別小說+中短篇型別小說集 )

2:非虛構

傳記、歷史、特稿、散文集(地理、遊記)思想、文化、科普

社科:

政治、軍事、法律、哲學、社會學、經濟、藝術、新知

3:單列從國外的引進翻譯類好書

(書單),從上述兩類提名圖書中選出

出版社薦書標準

2021年1月至12月期間出版的圖書

中國內地出版

再版、重印不在此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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