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堪稱治理國家的典範,為何《全唐詩》中收錄他許多詩歌?

李世民是唐朝著名的第二代君主太宗皇帝不到18歲就領兵打仗,不到30歲就當上了皇帝,是他開創了“貞觀之治”,成為後世子孫的典範。李世民不僅在打仗和當皇帝治理國家上有一套,沒事還喜歡舞文弄墨寫點詩歌,也算是貞觀時期的文壇領袖了。中華書局出版的《全唐詩》中收錄有他的詩歌近百首,因此說李世民是一個文武全才的皇帝一點也不為過。

李世民堪稱治理國家的典範,為何《全唐詩》中收錄他許多詩歌?

《全唐詩》

先來看看他的《詠燭》這首詩:

“焰聽風來動,花開不待春。四鎮下千行淚,非是為思人。”

這是一首描寫蠟燭的詩歌,是一首詠物詩,很寫實。李世民以《詠燭》為題的詩歌共有兩首,這是第一首。第一句是說燭焰被風一吹來回搖擺。我們很多人都點過蠟燭,蠟燭燒到一定程度的時候會爆出燭花,只有把燭花剪掉才會更亮。第二句裡“花開不待春”的“花”就指燭花,燭花是因為蠟燭燃燒才出現的,與春天到不到來無關。褚亮也曾經在自己的《詠花燭》中寫

“莫言春稍晚,自有鎮開花”

,和太宗皇帝表達的是一個意思。

蠟燭在燃燒的過程中,燭焰燒到了周圍的蠟肉,再被風一吹,一些地方會因為受熱不均勻而不規則地化掉,於是蠟體上和蠟的底部就會慢慢掛滿、堆積凝固的蠟燭。第三句的“鎮”是經常、常常的意思,只要點蠟燭就會有蠟淚,當時又沒有今天電燈一類的照明工具,所以在宮廷裡蠟燭是最常見的。

李世民堪稱治理國家的典範,為何《全唐詩》中收錄他許多詩歌?

李世民

有前三句作鋪墊,到了第四句應該出現高潮了吧?這也是我們常見四句詩歌的一般規律。結果真沒想到,李世民來了一句“非是為思人”,翻譯成白話就是,蠟燭根本就不是因為思念那個人流下眼淚。這話寫得太真實了,蠟燭無心,就是個日常照明工具,哪裡會思念人呢?李世民說了句大實話。但是,人們看到蠟燭的時候總會想到擬人方法,總會賦予蠟燭人情味,比如羅鄴的《蠟燭》:

“暖香紅焰一時燃,緹幕初垂月落天。堪恨蘭堂別離夜,如珠似淚滴樽前。”

紅燭靜靜地燃燒著,見證著一對有情人難捨難分的情景,這屋裡的一切在燭光的映照下多了幾分離情別緒。

二人之所以秉燭夜話直到“月落天”,也正在於彼此難捨難分,這才是“流淚眼看流淚眼,斷腸人對斷腸人”。蠟燭好像明白兩個人的心意,於是“如珠似淚滴樽前”。這裡的蠟淚是充滿感情的,是為兩個有情人流下的。甚至可以這樣說,羅鄴筆下的蠟淚已經和離人的眼淚融為了一體。比如鄭谷的《蠟燭》四句淚滴杯盤何所恨,燼飄蘭麝暗和香。的前首一回多情更有分明處,照得歌塵下燕梁。首兩共爆這也是讓蠟燭充滿了人的感情。其實在這方面描寫最突出的算是杜牧了,他在《贈別》一詩中說:

“蠟燭有心還惜別,替人垂淚到天明。”

在作者看來,蠟燭是充滿人情味的,是懂得人類感情的,是見不得人間生離死別的。

李世民堪稱治理國家的典範,為何《全唐詩》中收錄他許多詩歌?

杜牧

可是李世民倒好,一句“非是為思人”把本來很高大上的期待拉得再沒有這麼接地氣了。我們只能說,有才就是任性。不過我們不得不說,李世民筆下的蠟燭本身就很任性。從哪裡看出來的?兩個詞,第一個詞“聽”,這個“聽”不是“聽見”的意思,而是“任憑”“隨便”聽之任之”的意思;第二個詞“非”,顧名思義就是“不是”的意思。這兩個詞構成了一個很任性的結構,翻譯過來就是“任憑…就不”。什麼意思?隨便,愛咋咋的。

一般人看到這首詩都會感到詫異,這是李世民寫的?別開玩笑了,那麼具有宏圖遠志的唐太宗李世民會寫出這麼女人味的東西?我第一次讀到這首詩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具有雄才大略的唐太宗怎會寫出只有宮廷酸詩人才會喜歡的東西呢?那個自視文、武、懷遠都比古人還要牛的太宗皇帝哪裡去了?看看《全唐文紀事》中怎麼評價的:“唐太宗功業雄卓,然所為文章纖靡浮豔,嫣然婦女小兒嬉笑之聲,不與其功業稱。”看來感到意外的還不止一個人呢!難道李世民當時就沒有想到這一點?還是認為,我是皇帝,愛咋咋的,我就這麼任性了?

李世民堪稱治理國家的典範,為何《全唐詩》中收錄他許多詩歌?

李世民

其實李世民寫這樣的詩歌並不多,早年寫的詩也是很高大上的。比如《經破薛舉戰地》這首,李世民上來就說:

“昔年懷壯氣,提戈初仗節。心隨朗日高,志與秋霜潔。移鋒驚電起,轉戰長河決。

”薛舉是隋末地方割據者,大業十三年也就是617年起兵反隋,自稱西秦霸王”,手下擁兵十多萬,在地方割據勢力中算是比較強的。義寧元年(617)十二月,薛舉自稱天子,率兵攻打扶風。扶風就在當時京城長安附近,所以我們可以猜到,薛舉攻打扶風的目的是為了攻打長安爭奪天下。而此時李淵已經控制了京城的大局,立小娃娃楊侑為帝,這就是恭帝。實際上明眼人都明白,大權都在李淵手裡,楊侑就是個擺設。

換句話說,天下馬上就是老李家的了,你薛舉這麼攪和李淵是很不高興的,於是派秦王李世民迎擊。當年的李世民才18歲,擱現在也就是高中剛畢業,李淵卻把這個決定自己家族和天下命運的重任交給了他,這擔子可不輕,敗了就全完了。好在李世民運籌帷幄,最終取得勝利。現在故地重遊,怎麼能不感慨萬千?當年如火如荼的戰場生活就像發生在昨天一樣,再次一幕幕地浮現在眼前。當年的自己是初生的牛犢、振翅的大鵬,高遠的志向讓詩句洋溢著豪氣與自信。特別是“移鋒驚電起,轉戰長河決”兩句,雖然只有寥寥十字,卻氣勢恢宏,把自己用兵如神寫得淋漓盡致。剛健質樸的風格讓功業雄卓的英主形象頓時立在了我們的眼前,大家覺得,這才應該是李世民。

李世民堪稱治理國家的典範,為何《全唐詩》中收錄他許多詩歌?

李世民

話說回來,任何一個人都處在變化之中。立國之初,局勢不是太安定,有些地方還動不動出現戰爭,因此李世民必須表現得爺們兒點兒,要不收拾不住。加上詩歌就是對生活的表現,整天過著戎馬生活,也寫不出來軟綿綿的東西。後來國家安定了,宮廷的安逸生活慢慢取代了馬背上的生活,所以創作的題材也隨之發生了變化,這是文學發展的自然過程。這說明李世民的創作經歷了由質樸向浮豔的演變,甚至可以說,李世民骨子裡對浮豔詩風是不討厭的。李世民喜歡浮豔文風還有一個故事。貞觀二十年(646),冀州張昌齡、王公瑾文章寫得很華麗,《封氏聞見記》中說“並文詞俊楚,聲振京邑”,兩個人的名氣很大,以至於京城的人都知道。

既然如此,兩個人就受到了太宗李世民的關注。可是讓李世民沒想到的是,兩個人參加貞觀二十年的進士科考試,結果全掛了。李世民覺得不應該啊,於是親自向主考官詢問原因,可見李世民是很喜歡二人文風的。當年的主考官是王師旦,王師旦解釋說:“此輩誠有詞華,然其體輕薄,文章浮豔,必不成令器。臣擢之,恐後生仿效,有變陛下風俗。”什麼意思呢?“這倆人的確很有才華,但是從其輕薄浮豔的文風上來看,這倆人將來難成大器。再者來說,我要錄取了,大家都覺得皇帝您就喜歡這樣的文風,天下的讀書人都這樣寫,那可就壞了。”王師旦這話說得很耐人尋味,不過有一層意思他沒有捅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您是皇上,您的個人喜好會成為文壇風氣的。

李世民堪稱治理國家的典範,為何《全唐詩》中收錄他許多詩歌?

太宗李世民

不管怎麼說,李世民作為一個專職皇帝,能夠寫幾筆已經不錯了,他不是專門從事創作的文學家,所以我們不能單純用文學家的標準來要求他,就像我們不能因為虛竹是少林派出身就不允許他練逍遙派的武功一樣。一個武林高手,既會大力金剛掌又會化骨綿掌,也是極好的。

參考資料:《全唐詩》

參考資料:《封氏聞見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