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登:為什麼美人,總也令人盈目

阿登:為什麼美人,總也令人盈目

阿登

,山西沁水人,詩歌中性寫作倡導者。

阿登:為什麼美人,總也令人盈目

約稿編輯:金陵倦客

詩十首

阿登

左踝

二十年前,滑倒在旱冰場中央

十年前,雪夜街頭,同樣的部位

被失去平衡的機車壓實

某個陰日,我站起身來

兀自仰頭,罰酒三杯

骨折帶來的酸困陡然移向全身

重心陷入往事……

為什麼美人,總也令人盈目

而左踝逾軟,回答逾深

電子郵件的意義

寫給你時,無須致敬

無須穿戴整齊,打上領結

無須將思念摺疊成心形,並摁以

凝血般的章泥

無須面對緩於節速的三桅船

計算飄流的時間

無須猜測你湧上心頭的表情,是如何急切地

奔向書房,取出薄如心扉的裁刀

無須立於岸崖

面對海平線,深聽浪濤一聲聲

拍打胸腔

無須祈禱

無須。

情怯

女子眼中,異性似乎

要安全一些。

在曠野點起燈,讓她看到

直到她從黑暗裡

伸出手臂

"相信我,隨我去往叢林深處"

我不斷驅趕迷霧

替她說出來

無一例外。

那些月亮般的名字,一旦被我觸碰

便暗淡成驚鹿的斑紋

靜安

燕子穿過廊橋。請恕思念

不能追隨那些剪影

若你不慎丟失了

一點時間

溪流與大海會同時失聲。

綠,止於暮春,行車鼓滿風帆

環城路昏暗下來

恰似我們發呆的眼神

欲喚之名如梗抑喉。

良久,初夏開始流動

我們轉身,便可問好。

繼而面對

捷徑

腳步自另一頭傳回。

在玉龍隧道,許多記憶疊加

許多身影散失

能停下來等等嗎

帶走體溫的風,有些沉。

多年後,當我轉入經久往復的黑暗

總會被山頭的光

拉回到從前

那時,不斷攀跋于山丘草木兩端

露水一次次為清晨晶瑩

那時,胸腔喊出的名字

此刻開始迴應

沙逝

噴魟為什麼只能呆在海底

在煉火沙漠,當你看到巨大的噴魟飛過

請盯緊它們的腐翼和皺眼

如果你只是口渴

和低頭栽走

它們就不會發生

靜止書

小麵館待餐時,女兒將我的帽沿

一會轉到腦後,一會拉到額前

我正襟挺胸,端坐不動

河對岸的碧峰山,端坐不動。

時間並未流走

女兒的笑聲也是不動的

儘管下一個鏡頭

她已背好書包,跳步於回家路途

理想

挫矮。表情羞澀

如他染紅的長頭髮

新建路口,等待紅綠燈時

一個男孩走了過來

傍晚車流密集,落日成為背景

我們各自懷望於不同的標向

穿過馬路,他沒有停留

徑直走入大王汽修廠

隱蔽的側門。

他的背上

切·格瓦拉的頭像一閃而沒

罰款記

一個將要失去兩千元的男人

多麼可愛——

沒有糾纏抗議。他買來

一瓶農藥,快速喝下

無人在意之後的之後

發生了什麼,他叫金德強

正安睡於自家原野

有村民喚起勞動號子

他們很快便會忘掉這個名字

風吹皺的,除了麥浪

不會再有別的波紋

素顏1950

叄月。華羅庚辭美歸國

致信留美人員

梁園雖好,非久居之鄉

歸去來兮……

陸月。上海

飛機扔下的並非炸彈

傳單內容大致如此

一年準備,兩年反攻

三年掃蕩,五年成功。謂之

告同胞書。

拾月。孟小冬一聲嘆息

此去法國,我以什麼名份相隨

妾乎?友乎?

由是,年邁的杜月笙下了

幾乎離不開的病榻

全力與之

拜堂成親。

冬月。炮聲止於長津湖畔

無數志願軍人

膠鞋單衣

蹲在雪坑

這些舉槍的雕塑,讓愛德華將軍

回憶了近半個世紀

噢上帝,我們甚至不知該如何敬禮

我們從那裡

逃了出去。

臘月。我的大爺爺

——一位國軍團長

被害沁水老馬嶺

兇手不知是土匪,還是鄉親

他沒有反抗。他的雙槍

和梅花軍徽,永遠留在了北平城

對,那個已經改名

再也回不去的北平城。

阿登:為什麼美人,總也令人盈目

阿登:為什麼美人,總也令人盈目

令我飛揚的,

不是你注視的目光,

而是我年輕的心。

阿登:為什麼美人,總也令人盈目

阿登:為什麼美人,總也令人盈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