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雜記:伯樂、醫師、水工、富商名滿天下

若出金石聲者裡面的若是什麼意思

秦國雖長期偏居西垂,與戎狄雜處,受中原文明沾溉較淺,但秦風獨特,人傑地靈,各行各業人才輩出,伯樂、醫師、水工、富商等名滿天下。

秦國雜記:伯樂、醫師、水工、富商名滿天下

01、秦國伯樂孫陽、九方皋

嬴秦乃遊牧氏族,以狩獵、牧畜為主,與馬有不解之緣。秦之造父、非子皆善馬,則伯樂、九方皋之善相馬,蓋非偶然。

伯樂,秦人。姓孫氏,名陽。春秋中期郜國(今山東省菏澤市成武縣)人。在秦國富國強兵中,作為相馬立下汗馬功勞,得到秦穆公信賴,被封為“伯樂將軍”。伯樂後來將畢生經驗總結寫成我國曆史上第一部相馬學著作——《伯樂相馬經》。

傳說中,天上管理馬匹的神仙叫伯樂。在人間,人們把精於鑑別馬匹優劣的人,也稱為伯樂。第一個被稱作伯樂的人本名孫陽,他是春秋時代的人。由於他對馬的研究非常出色,人們便忘記了他本來的名字,乾脆稱他為伯樂,延續到現在。

孫陽以善相馬事秦穆公。《戰國策》曰:

“夫驥之齒至矣,服鹽車而上太行。蹄申膝折,尾湛胕潰,漉汁灑地,白汗交流,中阪遷延,負轅不能上。伯樂遭之,下車攀而哭之,解紵衣以幕之。驥於是俛而噴,仰而鳴,聲達於天,若出金石聲者,何也?彼見伯樂之知己也。”

大意是,千里馬年齡大了,駕著鹽車上太行山。四蹄伸展兩膝彎曲,尾巴被浸溼,面板也潰爛了,口水灑到了地上,汗水滿身流淌。走到半山腰就輾轉不前,駕著車轅卻爬不上山。此時,正好遇見伯樂,伯樂看到這種情形,跳下車來趴在它身上哭起來,解開自己的麻布衣服蓋在馬身上。這時千里馬低下頭喘著粗氣,又仰起頭嘶鳴,聲音直達雲霄,就像金石(古代樂器)發出的聲音一般。為什麼會這樣呢?因為千里馬知道伯樂是瞭解自己的。

孫陽為秦穆公相馬,深受穆公賞識,不過穆公也擔心伯樂年歲已高,相馬後繼無人,於是孫陽又推薦了比他相馬水平更高的九方皋。

《列子·說符》記載:

穆公謂之曰:"子之年長矣,子姓有可使求馬者乎?"伯樂對曰:"良馬,可形容筋骨相也。天下之馬者,若滅若沒,若亡若失。若此者絕塵弭轍。臣之子皆下才也,可告以良馬,不可告以千里之馬也。臣有所與共擔纓薪菜者,曰九方皋,此其於馬,非臣之下也。請見之。"穆公見之,使行求馬。三日而反。報曰:"已得之矣,在沙丘。"穆公曰:"何馬也?"對曰:"牝而黃。"使人往取之,牡而驪。穆公不說,召伯樂而謂之曰:"敗矣,子所使求馬者,色物牝牡尚弗能知,又何馬之能知也?"伯樂喟然太息曰:"一至於此乎?是乃其所以千萬臣而無數者也。若皋之所觀,天機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內而忘其外,見其所見,不見其所不見;視其所視,而遺其所不視。若皋之相者,乃有貴乎馬者也。"馬至,果天下之馬也。

九方皋的相馬水平相當高,連孫陽都感嘆不已,“若皋之所觀,天機也”

他說像九方皋這樣的相馬者,比千里馬還寶貴呀!

《呂氏春秋·觀表篇》認為,古之善相馬者,如韓風相口齒,麻朝相頰,子女厲相目,衛忌相髭,許鄙相尻……皆天下之良工也。然特見馬之一徵,而於節之高卑,足之滑易,材之堅脆,能之長短,能知馬之全者,則無有過於伯樂、九方皋者矣。

秦國有相馬的傳統,這對秦國崛起並最終統一天下有重要意義。嬴秦曾是以狩獵、牧畜為主的遊牧氏族,善於養馬馭馬相馬的傳統和適於馬匹生長的環境,使得秦人在馬政管理和應用馬匹於戰爭中的能力,都強於農耕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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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秦國醫師緩、和、竘

秦國的醫學是在官府的直接控制之下的,有名的醫生均由政府支配。在春秋初期,秦國的醫學尚未顯示有何特點,但至秦穆公以後,在醫學領域,秦國後來居上,其成就居於諸侯國先進行列。尤其至春秋末期,秦國成為當時醫學科學最發達的地區之一,許多名醫均出自這裡。一些諸侯國統治者患病還要到秦國請醫生。秦國醫生的一些研究發明,在醫學史上有重要地位,而其發現的病理,至今尚有一定影響。

秦桓公時(公元前603年至前576年),有名醫緩,被秦國譽為“良醫”。名醫緩不僅在秦國聲望很高,而且在其他諸侯國也有很大影響。

《左傳·成公十年》記載,公元前581年(秦桓公二十三年),晉景公得重病,在本國無人能醫治,就求醫於秦,秦桓公派醫緩去晉為景公醫治。醫緩至晉為景公診斷後,向他指出:你的病已到“膏肓”——古人認為在人的胸、腹之間有個地方叫膏肓——這裡“攻之不可,達之不及”;用藥無濟於事,治療已經遲了。對此,早有心理準備的晉景公並未惱怒,而是心平氣和地稱讚醫緩是良醫,並以厚禮賞給緩,送他回國。後來晉景公吃飯時突然感到腹脹難忍,趕緊跑到廁所,還沒來得及排洩,就掉在廁所裡死去了。

醫緩雖然沒有把晉景公治活,但他能十分準確地提前診斷出不治之症,所以連晉景公本人也不得不承認他是“良醫”。由於醫緩在歷史上第一次提出了“膏肓”這個詞,所以後來人們把“病入膏肓”作為形容不治之症的一句成語。醫緩不僅有高超的醫術,而且具備科學家的實事求是精神,絕不因病人是國君而曲意逢迎,這一點在科學史上也是一種優良傳統。

在緩以後,秦國還有一位著名醫生叫和。皇甫謐《甲乙經自序》曰:“緩與和之論病,皆經理識本,非徒診病而已。”

醫學家和,較緩略晚。《左傳·昭公元年》記載,公元前541年,晉平公有病,也派人到秦來請醫生,和便被派往晉國。晉國診斷,醫和對晉平公說:你的病既不是飲食上問題,也不是鬼怪纏身,而是貪戀女色,縱慾過度所致,醫藥根本無效。若長此下去,早則三年,遲則十年,必死無救。診斷後,晉國大臣也稱醫和是良醫,並“厚其禮而歸之”。

醫和在醫學上的最大貢獻,在於他提出了一種致病的理論。他認為人身上有陰、陽、風、雨、晦、明六氣。這六氣不調和,就會招致疾病。所謂:“天有六氣,降生五味,發為五色,徵為五聲。淫生六疾。六氣曰陰、陽、風、雨、晦、明也,分為四時,序為五節,過則為菑,陰隱寒疾,陽淫熱疾,風淫末疾,雨淫腹疾,晦淫惑疾,明淫心疾。”一切疾病皆可以這六氣的相互關係進行解釋,如晉平公的病乃由荒淫無度、貪戀女色所致,醫和就向他指出:“女,陽物而晦時,淫則生內熱惑蠱之疾。今君不節不時,能無及此乎?”這種“六氣失和”而致病的理論,雖然蒙上一層神秘色彩,但其精神實質是符合客觀實際的,並具有辯證思想。醫和這一基本理論,經過後來許多醫學家在實踐中不斷探索、完善、發展,成為風、寒、暑、溼、燥、火這六氣,是我國古代著名醫學經典《內經素問》的重要病理依據之一。直到今天,這種理論在我國傳統醫學中仍有其重要地位。

繼醫緩、醫和之後有醫竘。

《戰國策》記載,竘比緩與和晚生,曾為秦宣王割痤,為秦惠王治痔,皆病癒。張儀之背瘇,命竘治之。謂竘曰:“背非吾背也,任子治焉。”治之遂癒。屍佼聞之,曰:“竘誠善治疾也,張子委制焉。夫身與國亦猶此也,必有所委制,然後治矣。”

醫竘與醫緩、醫和不同,醫竘精於外科,擅長手術和敷藥,為秦宣王割痤、秦惠王治痔、張儀醫背瘇,都成功治癒。屍子還受秦相張儀全權委託醫竘治病而得以痊癒的啟示,悟出了委託代理、所有權與經營權分開,方能治理好國家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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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水工李冰、鄭國、張祿

戰國時期,秦國修建了我國曆史上著名的三大水利工程:

一是李冰主持修建的都江堰。

李冰,昭襄王時為蜀守,知天文、地理,是古代著名的水利專家。秦昭襄王時,在蜀地總面積約2780平方公里的成都平原,自然條件雖好,但由於河流沒有合理地利用,經常發生旱災和澇災。這主要是因為四川盆地周圍高山環繞,中間低窪,岷江上游地勢陡峻,江水從萬山叢中流過,一到成都平原,水流突然減緩,挾帶大量泥沙因而沉積下來,淤塞河道,導致雨季到來時,岷江和其他支流驟漲,往往氾濫成災;雨量不足時,又會造成乾旱災害。於是,蜀守李冰帶領百姓修建都江堰,這是一個具有防洪、灌溉等多種效益的水利工程,工程竣工後,使成都平原三百多萬畝土地得到灌溉,“灌溉三郡,開稻田,於是蜀沃野千里……天下謂之天府也”。

二是鄭國主持修建的鄭國渠。

鄭國,本是韓國水工,奉韓王之命至秦實施“疲秦計”,但在施工中,韓國的“疲秦”陰謀敗露,秦王政大怒,欲殺之。鄭國說:“始臣為間,然渠成亦秦之利也。臣為韓延數歲之命,而為秦建萬世之功。” 秦王政是一位具有遠見卓識的政治家,權衡利弊後,認為鄭國言之有理,於是仍然任用鄭國主持工程建設,後來印證了秦王政之決定是正確的。

原來關中地區渭河流域雨量偏少,經常發生旱災,許多鹽滷地,不利於農作物生長。鄭國渠的建成,徹底改變了關中農業的落後面貌。這條渠道西起陝西涇陽的谷口,向東傍北山南麓,至今三原縣北會合濁水,循濁水、石川河道,經今富平、蒲城注入洛河。全長124公里,總灌溉面積為二百八十萬畝,使灌區農田產量大幅度增長。

鄭國渠沿用約1100年左右,直到唐代末期堙廢。韓王安弄巧成拙,“疲秦計”非但沒有疲秦,反而使關中地區鹽滷之地變成了一片沃野,自此關中再無凶年,促進了關中地區農業生產的發展,壯大了秦國的經濟實力,“秦富十倍於天下”,為秦國統一天下提供了重要的物質支撐。

三是史祿主持修建的靈渠。

史祿,監郡御史。公元前221年,秦始皇派尉屠雎率五十萬大軍伐越,令史祿主管軍餉供應,然三年不解甲弛弓,困於轉輸,秦軍向南伐越受阻。史祿乃派兵鑿渠,通湘、漓之水,而利於轉輸軍用物資。公元前219年,靈渠修鑿工程結束,秦軍對南越的進軍才得以順利進行。靈渠是連線湘水與灕水,溝通長江水系的一條長約三十公里的渠道。史書稱靈渠,“千斛之舟,亦可往來自如,自古治水之巧,無如此渠者矣”。該運河修築後,對於溝通古代南北方交通運輸,促進嶺南地區和中原地區經濟文化交流,始終起著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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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秦國富商烏氏倮、巴寡婦清

秦國重本抑末,一切私人的商務活動都被當作不務正業,當事者會受到謫罰。比如,朝廷徵發運輸的勞役,百姓有到縣裡僱車或轉交給別人運送的,應依法論處。甚至男人娶商人之女為妻也要受到嚴厲的處罰,如史料記載:“城父繁陽士五(伍)枯取(娶)賈人子為妻,戍四歲。”又如,靠經營工商牟利以及因怠惰而貧困的,全都沒入官府為奴隸。這是商鞅變法時的情況,其後未必沒有得到一定程度的改善,但總的說,秦國一直是排斥私人商業活動的。然而,在這樣的營商環境中,秦國卻出現了兩位名滿天下的大富商。

烏氏倮以畜牧發家,搞販運牲畜貿易,“畜至用谷量馬牛,秦始皇令倮比封君,以時與列臣朝清”。

《史記》記載,烏氏倮經營畜牧業,等到牲畜繁殖眾多之時,便全部賣掉,再購求各種奇異之物和絲織品,暗中獻給戎王。戎王以十倍於所獻物品的東西償還給他,送他牲畜,牲畜多到以山谷為單位來計算牛馬的數量。秦始皇詔令烏氏倮位與封君同列,按規定時間同諸大臣進宮朝拜。

在重農輕商的時代,作為一個牧主與商人,烏氏倮能取得這樣高的政治地位是非常少見的。大概是因為倮飼養的馬匹也為朝廷提供了大批軍馬,對秦國的政治經濟有極大的貢獻,所以才受到秦始皇的格外恩寵。

巴寡婦清生於秦惠文王設定巴郡之後,逝於秦朝初期,丈夫死後,清守貞操便沒有再嫁。

巴寡婦清是當時我國南方著名的大工商業主。

據史籍記載,寡婦清一家,因擅丹穴之利數世,積聚了數不清的資財。到她掌管經營家業後,更至“僮僕千人”。

她曾憑藉財力而保一方平安,並對國家修築萬里長城和秦始皇陵給予大量資助,連秦始皇也十分看重她,尊其為“貞婦”。後來秦始皇念她年歲已高,在鄉下孤寡無後,詔她住進皇宮,給以公卿王候的禮遇。她死後,就埋葬在家鄉今千佛寨溝龍寨山。隨後,秦始皇又下令在其葬地築“女懷清檯”,以資表彰。獲此殊榮者,在有秦一代,並不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