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樂安兇殺案遇害者家屬第二次來,他就是來殺人的

下達了拘留證能自首嗎

江西樂安兇殺案遇害者家屬第二次來,他就是來殺人的

7月22日早上,犯罪嫌疑人曾春亮第一次潛入山碭鎮山碭村村民康海(化名)家三樓,同康海及其母親發生打鬥後逃走。康海與家人選擇了報警,但直至8月8日,曾春亮一直未歸案。

當天早上,曾春亮再次出現在康海家。監控影片顯示,他隨身帶著刀和錘子,脖子上掛著毛巾。隨後,康海父母被發現遇害,一人倒在廚房,一人倒在二樓臥室的床上。康海7歲的外甥頭被砸至重傷,至今仍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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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話遇害人家屬:

澎湃新聞:7月22日,你第一次和犯罪嫌疑人接觸,當時發生了什麼?

康海:那天早晨,大概六點多鐘的時候,我在二樓睡覺,聽到我媽的叫聲。我就以為我父母在吵架,急忙穿個內褲就出了房間,到他們房間裡面看了下,沒人。然後聽到三樓(客房)有動靜,沒多想就上去了。第一眼就看到了這個犯罪嫌疑人(曾春亮),把我母親壓倒在地,一隻手拿著螺絲刀,頂著我媽的脖子,嘴裡還嚷著:再叫我就捅死你。

後來聽我媽講,她到鮮有人去的三樓拿東西,開啟客房便有一個人從地上竄起來,將她拉住、撲倒。

見我媽有危險,我第一反應是衝上去,將他撲開。當時沒想那麼多,不然也會想著拿個“武器”。

把他撲開後,他拿螺絲刀往我腹部這個部位直接捅,包括手指,出了血。我只有使勁抱著他手臂,一起倒在床上。我母親站在門口,想去叫人,又擔心自己兒子被弄死,不敢走開。(她)又不知道怎麼辦,慌慌張張的,一直站在房間門口。

我們兩個就一直這樣“糾纏”,大概有一兩分鐘。興許他(曾春亮)也擔心有人會來,就開始說話了。他說,“我沒拿東西,只是在你家睡覺,讓我走”,並且威脅稱,“要是敢報警,就殺了你倆。”

我也害怕,打不過他,自己和老人都會被傷到,就說“把螺絲刀放下來,就放你走”。當時想的是,反正我也看到人了,他肯定是逃不掉的。(曾春亮)跑下樓後,騎著一輛摩托車(或電瓶車)跑了。我穿著內褲,什麼都沒拿,一身是血,不敢去追,只得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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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聞:報警後,警方怎麼處理的?>康海:我老婆打了110後,山碭鎮派出所警察不到十分鐘就到了我家門口。我告訴警察,有賊到了我家樓上,拿螺絲刀捅傷我了,聽口音是當地人。警察載我往曾春亮跑的方向追,路上碰到一名熟人,跟我打招呼。我和他講了發生的事,描述了一下“賊”的外貌,尤其是“留著光頭”——這很明顯。這人便說,可能是他認識的一個人。他沒告訴我,而是把派出所的人叫到車上去,說了“曾春亮”的名字。他都沒告訴我,這是我後來知道的。

之後,警察帶我到了派出所,調出曾春亮的資料資訊,我一看那個頭像,就是他。上面的資訊顯示,5月份剛從監獄出來。確定了嫌疑人後,警察便向我問話、作筆錄。警察問我家裡丟了東西沒有,有沒有翻動的痕跡。確實也沒有——我不能撒謊,因為當時他就是“躺”在我家樓上。

派出所一名負責人跟我說的是,“這案子估計起不了很大的作用,最多就是以非法入室,屬於治安案子。”我不同意。我媽第一時間發現他,他還不是“跑”,而是直接把她摔倒在地,讓她不要叫。而且性質比較惡劣,用螺絲刀直接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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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告訴我,會以“涉嫌非法入室、故意傷人申請一個拘留證”,將人抓到後,再根據口供定性。

7月23日,我將自己和母親受傷的司法鑑定書送到派出所。我當時還跟警方說,雖然受的傷不是很嚴重,只是劃破了皮,但對方用螺絲刀捅我腹部,如果我不用手抓住,不是捅死也可能捅成重傷。我希望他們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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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聞:此前你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後來又報了一次警?>康海:7月24日晚上,因為出事的客房留有血跡,我老婆便去拖地。22日就該去拖,但她不敢,一直拖到24日。沒想到的是,拖把在床底下劃了一下,就劃出了“作案工具”——手套、手電筒、螺絲刀、上衣,還有一頂帽子、一雙鞋。不知為何,警方勘查現場時,好幾個人,沒發現這些。當然,也不排除一種可能,22日後他又回來過。

發現這些工具後,我第一時間給派出所一名負責人打電話,說明了情況。不是說因為沒有作案工具和翻動痕跡,定不了“盜竊未遂”嗎?這麼多東西應該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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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聞:此後至8月8日兇殺案發,關於案子的進展,你有主動聯絡警方詢問嗎?>康海:沒有。我們報案了,該提供的也提供了,刑警大隊也跟我說,已經立案了。這已經是他們的事情了,我也就沒有過多去問。我們畢竟是鄉下的,沒有那方面的意識。當然,我有私下打聽曾春亮的情況,知道他坐過兩次牢,怕這種人會走極端,容易報復我們。但我沒想過他會殺人,沒想過他要殺我們。要知道他會殺人的話,我們也不會報案。

從7月25日一直到8月8日父母被殺,他們(警方)也沒有跟我或家裡任何一個人聯絡過,給一個反饋。我有通話記錄。

澎湃新聞:知道了嫌疑人是誰,8月8日前,是否嘗試和他聯絡?

康海:7月28日左右,我和幾個朋友吃飯。其中一人對曾春亮有所瞭解,勸我“不要跟他計較”,因為他“無父無母無房”,已經坐牢兩次了,這時候再踩一腳,容易走極端。我就跟這個朋友說,我可以不跟這人去計較,但已經報案了,很難就這麼放棄了。有人無緣無故闖到你家,打傷了人,會怎麼樣?我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讓他來我家裡賠個禮、道個歉,一分錢(的賠償)都不會要。我還會親自跟著他去派出所自首,然後告訴警方“不追究了”。

這個朋友認識曾春亮的弟弟(曾春亮家兄妹六人,他排第五),聽我這麼表態,便當面給他弟弟打了電話,說了我的態度。曾春亮弟弟回覆說,他也找不到哥哥,“電話關了機”,“這幾天會透過朋友將話傳到”。

當時沒有想到他會殺人。

江西樂安兇殺案遇害者家屬第二次來,他就是來殺人的

澎湃新聞:8月8日早上兇案發生,據你瞭解,發生了什麼?>康海:一年365天,我和老婆基本都在家,可就這一次,我倆都不在。老婆去了內蒙古。而在前一天,8月7日,是週五,幾個朋友約我週末去玩漂流,晚上沒在家住。這樣家裡就只有父母和7歲的外甥。我二妹的孩子,趁暑假來玩,剛到兩天。

沒想到8日一早就出了事。當天下午三點過,我二妹從外地和朋友吃完午飯回來,到一樓的廚房一看,發現母親倒在血泊裡面,就直接“嚇暈”了。她突然想到自己的兒子,便恍恍惚惚去隔壁不遠的表弟家,找親戚幫忙找人,只會“語無倫次”地說,“兒子、兒子……”。

沒多久,我接到表弟電話,說家裡老人沒了,讓我馬上回來。我直接嚇癱了,心都碎掉了。母親倒在廚房,父親在床上遇害,當時應該還在睡覺。外甥則躺在一旁的床下,頭被砸了很多下。表弟找到時,還有氣息,微微動了下眼皮。那時距離事發已經過了七八個小時,很難想象小孩經歷了什麼。

後來我查了監控,早上七點多鐘,曾春亮到了二樓,他拿著刀、錘子,脖子上綁了毛巾。看到樓梯口的櫥櫃上擺著監控後,他把攝像頭推到一側。父母的房間在二樓右側。他到二樓、三樓,每個房間都找了,如果哪個房間有人,就會死。第二次來,他就是來殺人的。

江西樂安兇殺案遇害者家屬第二次來,他就是來殺人的

澎湃新聞:網上有人說,你和那個兇手之前認識,有過節。>康海:這個純屬謠言。首先,我1983年出生,比他小7歲。他坐牢兩次了,有十多年。這個時間段上就衝突了。其次,如果說我跟他認識,7月22日來我家裡,肯定會直接找我,不可能躲到三樓。說什麼幫我頂罪,來跟我拿錢——他用得著用這種方式嗎?帶螺絲刀、手電筒、手套躲到我三樓嗎?這明顯是來盜竊的。

澎湃新聞:現在你和其他家人有什麼訴求?

康海:希望第一時間把這個罪犯抓到,我才能安安心心地把我父母安葬。父母的頭七快到了。為什麼拖這麼久了(沒有安葬),就希望把犯罪嫌疑人抓到,這樣我才可以說一聲,父母你們走好,殺人犯已經抓到,你們可以安息了。沒抓到,父母會死不瞑目吧。

另外,我的外甥現在還在撫州醫院裡搶救,雖說已脫離生命危險,但還在昏迷中。醫生說,孩子腦部損傷嚴重,康復期很漫長,“具體康復到什麼地步,一看孩子的意志力,二看藥物和醫療裝置”。我們希望,能夠聯絡到國內專業的腦科醫院和醫生,給我們提供一些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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