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鴻|神禾塬下(第175章)
碌碡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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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水兩岸文學》
文‖孤鴻
（第175
章）
劉二愣討了個沒趣，只能客客氣氣地跟光顧打個聲招呼就走了。他估計是光亭跟他哥說過上次讓他幫忙，而他沒有答應的原因吧。
晌午的太陽把黃到的桃都曬熟了，大青馬也蔫了。光顧和王大繼續在黃良鎮的大街小巷裡轉悠著吆喝著。這做買賣說來也怪，有人的時候多的你都忙活不過來，沒人的時候吧，任你把喉嚨喊破，也沒一個人招識你。
平時光顧只知道莊稼的人可憐，整天東日頭背到西日頭、面朝黃土背朝天地撅著尻子下老實幹呢，沒想到這做小買賣也這麼辛苦。盡虧這還是自己個出產，要是躉哈人家的，你再不好好賣的話就掙哈錢，弄不好還要賠出錢來呢。
又賣了一蹦子後光顧看哈基本上都剩些罷茬子咧，也划不來再轉下去了，就跟王大商量著，在回去的路上看著把這些爛貨倆錢一木鍁挑杈了算咧。圖走到南毓村時最多能剩多半籠子桃了，剛好碰見王大他二兄弟：“大哥，你跟東家趕快先坐到咱屋喝口水涼一會兒。”
因為是王大他兄弟，光顧也就沒客氣，他把車吆到王老二門口柿樹底下。王老二招呼光顧進屋歇著喝水，王大先把剩下的那些桃叫老二媳婦兒拾掇了，又給大青馬飲了些水才進了屋。
“老二，最近啥都好吧？”光顧問道：“聽說你開的哪些荒地還可以，打的糧食搞著都能混活到麥忙口。”
“是的大哥，沒辦法麼。咱喔情況你知道，老先兒給咱沒留下啥地，咱不學勤謹些不下些苦就沒法兒過活麼。”王老二說道：“聽俺哥說你這二年還可以，不但自己把光景過到人頭呢了，還幫俺哥成了個家，又給俺哥蓋了些房。這都是哥你人好，也是俺哥的福分麼。”
“唉，說喔些話做啥呢，在老先兒手裡咱兩家關係就好，到咱這一輩兒相處的也膀肩。所以能幫到阿達兒是阿達兒。”你也一樣兄弟，有啥難悵咧只管吭聲，甭見外奧。“
“好的哥，我再有啥事不得過場咧我會尋大哥的。”王二說道：“眼下就有個瞀亂事呢，我還說過去尋俺哥商量呢，剛好今兒碰著咧。”
“咋咧，出啥事咧老二？你說說，咱都想辦法。”王大急的先問道。
“唉，你沒看隔壁子這一向要拾掇房呢麼，人家說要換這一堵大牆呢，叫咱也出一半兒牆錢呢。也不知道那會兒是啥原因造成的，反正咱跟人家這牆是夥牆。人家說咱再不出錢就不叫咱馱喔牆了。咱還沒能力拾掇房呢，也沒錢給人家。”
“老二，那咱不拾掇暫時還能將就著住麼，是他先要拾掇的。既然他知道喔是夥牆，那他能拆爛也就該給咱補渾麼，為啥說不叫咱馱呢？”王大問道。
“那人家有辦法，弟兄們也多，也都正在浪呢，咱奈何不了人家麼。人家說這兩天把料備好，就準備動工呀。來跟我光打了聲招呼，就沒有一點兒跟我商量的意思麼。”
“他有辦法他弟兄們也多就能不講理咧得是？就能欺負人咧得是？甭害怕，他跟你說不到轍呢你就甭叫他拆，看他能咋？”
“唉，那這可就成咧打錘鬧活的事咧。咱惹不過人家，人家再硬拆，到時候還不叫咱馱，你說這事可咋弄呀？王二說道。
“哎吆，沒見過個啥。他跟你說不到一塊兒再硬下手的話你就言傳，這事有我呢。我就不信他就這不講理的？”光顧生氣地說道。
“好大哥呢，你的這份兒情兄弟領了。關鍵你跟我沒在一個莊上，隔巷子著呢。真個到時兒再鬧活開咧，怕那些舔肥尻子咬瘦毬那號兒貨都向著人家說話，喔會兒大哥你就得受難悵咧。你說呢大哥？”
“你說這話倒對著呢。但他能給你拆了可不叫馱，我看他咋把這房給我保住呢？”光顧把煙點著接著說道：“我今兒把話撂這兒，這事我還真管定咧。說好了再叫他拆房。要麼叫他另起生分牆，要麼咋拆爛咋補渾。說不好，你叫他動個樣子。”
“你甭怕老二，他再來硬的你就趕緊過來叫我。”王大說道：“咱倆先跟他鬧，萬一再不行，你再尋大哥。以大哥來催我回去做活為由，大哥跟他也就能說上話咧。”
“我就是這想法，你倆說這也都對著呢，不然我沒法兒插言沒法兒介入。”光顧話音剛落，屋裡進來了一個四十來歲兒的人，大個子黑眼窩仁兒少白眼窩仁兒多，看起模樣兒挺惡糟：“哎，我說王二，我啥都弄好咧，這兩天就準備動彈呀。奧，老大也回來咧，剛好，屋也有人呢。你把錢準備好咧麼？”
“奧，餘哥，我這光景你也知道，實在是拿不出來錢麼，咱是這，你先蓋，到時兒我有錢咧就會給你，你沒看咋像？”王二說道。
“喔事你就甭想，這會兒說得天花亂墜的，到時兒你不給我能把你吃了。你不給堅決是不行的。”
“你是餘世昌吧？”光顧開口了。他幾個剛還正商量看光顧咋能名正言順地插手這事呢，沒想到隔壁子自己找上門了，於是光顧就好張口了，何況他也認得這餘世昌。
“哦，你是高家莊的鄉黨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叫個啥，但在高灣去的時候像見過你。”隔壁兒問道。
“認得就好，我問你個話你甭犯病奧。”光顧說道：“你看你沒拆房時王二這房還好好兒的，照樣住人著呢。你剛說王二再不給你錢你就不叫王二駝牆，那這房不蹋活咧？”
“就是這回事。因為俺這牆是夥牆，所以我再換牆他就得認一半兒錢。不然他就甭馱。”
“你要換牆是你的事麼，是你想把簷子升高呢，人家不換牆能行的事，你為啥要強迫人家掏錢呢？”
“那牆是夥牆麼，再個這牆年代也長咧，我一般動彈開咧把它換咧也就一底兒咧。以後老二再想升簷子咧就光馱呢麼，你說對著麼。”
“你說這話也在理著呢。反正牆也老咧，既然動坷開咧，咱把喔一換也就一底兒咧。但老二還沒升簷子呢麼，人家當下還能住麼，等他升得簷子喔會兒再不給你錢，你再擋他也不遲麼。你再蓋個兩層樓的話，也得叫喔先認兩層的錢嗎？”
“那我不管，他不給認錢我就不叫他馱，這沒啥商量的。”
“餘世昌，你把事吃謀清，人家這房是現成兒的、當下就能住的房，你不能說你要換喔牆就叫人家住不成咧，明明兒是你難為人呢麼。”
“我難為人又咋咧？再個，你倒算是個弄啥的？有啥資格跟我說話？趕快阿達兒娃多阿達兒耍去！”餘世昌急了，不認光顧的卯咧。
“餘世昌，我是弄啥的不要緊，關鍵是說話要佔住理呢。”光顧說道：“人家能住的房麼，你要拆他不能不叫你拆，因為這是夥牆對著麼。但你把房蓋好後也要叫人家這房能住呢麼。我就不相信，你為蓋新房拆了舊夥牆，就把人家正住的房也拆了，叫人家住到大風地不成？”
“住成住不成跟你倒有毬的關係呢？你再皮幹我就不客氣咧！”
“餘世昌，把你喔嘴給我放乾淨些！”光顧指著餘世昌道：“做人甭太過分了。你以為你屋的光景好，弟兄們也多，就能隨便欺負人咧。我給你明說呢，甭說你南毓村尻子大這一坨兒地方，就是俺高家莊，連皇伍村、餘堡頭、神禾堡在內，我也沒見過個像你這麼張狂的人。去，叫你那弟兄幾個去，我還就我一個人，看你能把我咋！”
餘世昌平時仗著弟兄們多，在村裡跟螃蟹一樣踅踅走慣咧，啥時兒受過這號兒氣嘛。他早都壓不住火咧，上來就拿捶戳光顧：“日你媽去，我叫你狗日多管閒事！”
光顧一看不動手是不行咧，指望跟這貨講理慫都不頂。看著餘世昌的捶頭兒到咧，光顧往偏岸兒一閃，一把抓住餘世昌手腕子往外一扭，就把餘世昌治住咧。餘世昌一看沒辦法，又伸出左手想饒過肩膀打光顧的臉，光顧繼續扭著餘世昌的手腕子，直疼的餘世昌拱著肚子裂開個嘴吱嘛撩亂的。
“餘世昌，按說我也就是管不著你兩家這事，但你娃也太囂張咧吧？仗著弟兄們多在村裡橫行霸道的，想欺負誰就欺負誰。人家都是念記鄉黨情分呢，才不願意跟你撕破面皮，你以為大家都害怕你呢嗯？我今兒就是想叫你知道欺負人的結果是啥。你再敢嘴硬一句試火一哈，看我咋收拾你呢？”
光顧放開餘世昌繼續說道：“我知道你不服，想叫人咧你就叫去，有多少叫多少，我等你著。光顧這話一下子說到餘世昌心裡了，餘世昌瞪了一眼光顧就跑了出去。光顧回頭對王家兄弟倆說：“你倆甭出去，我去看他能叫幾個人來。”
“大哥，你也甭出去，叫俺弟兄倆出去，你出去會吃虧的。喔弟兄幾個歪得很著呢，也都些生生貨。”
“兄弟你甭害怕，你哥今兒也該給他弟兄幾個教個乖咧。”王大擋著他兄弟說道：“老二你甭害怕，光顧哥量力大得很著呢，再說了，你還不知道光吧，顧哥可不是你一般人能惹得起的。”王老二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哥王大。
光顧聽著外頭嘈嘈開咧才走出門去。“就是馬車跟前喔人。”餘世昌給他那幫弟兄指到：“打！”說著他手一揮就朝光顧這岸兒衝來。那四五個也都一鬨子上來要打光顧。
“日你媽去，這兒倒有你的一捏捏兒鹽嘛一星星兒醋呢，倒有你摻和的啥呢嗯？”餘世昌看他們人多了，又罵了起來。
光顧看著餘世昌又衝到前頭頭咧，他猛一捶砸到餘世昌胸口兒上就把餘世昌戳咧個跟頭，可憐餘世昌捂著胸口模樣兒嗶咔地咋個爛杏，半天都沒起來。
餘家又有個不知道是老幾，也衝到光顧跟前咧，他拿咧根木棍，照著光顧的頭就擼了下來。眼看著棍到頭頂得咧，光顧攥住那人的手腕，抬起右腳就把那人蹬了個猴兒蹬天。剩下那四個也都沒招住光顧打，地上躺下餘家弟兄六個。
“餘世昌，你是老大吧？”光顧問道：“人說長兄如父。你身為老大，不好好管教好你這幫兄弟，還縱容他們欺負人，禍害鄉里，你就不配做老大，也不配做人。”說完光顧圪蹴道門頭起一個碌碡跟前點著一袋煙抽著。有好些鄉黨在看熱鬧。
這會兒有個七十多歲拄著拐拐兒個老漢來了：“餘老大，聽叔一句話，給人家說兩句好話，這事就準了咧。不然我看你幾個就是起來咧，人家還會把你放倒的。你惹誰不好，偏偏兒惹高光顧呢。喔今兒再多個事，你弟兄們就該倒黴咧！”
“叔你得是老糊塗咧，人家把俺打咧，你還要叫俺給他回話呢？你這胳膊肘子咋往外拐呢嗯？真是越老越糊塗。”餘世昌說道。
“餘世昌，你咋跟老輩子說話呢嗯？”說著光顧上去踏了他一腳。疼的餘老大捂著胸口不敢吭聲了。光顧起來時尻子一撅順勢把背後那個碌碡栽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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